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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章 chapter5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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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管是帝都还是H城,离N城都有一定的距离,差不多寒暑假两人才能见面。陈恪之见不着他人,终究有些东西是没法掌控的。

    关于覃松雪以后要上什么学校这件事,覃父和覃母争论半天都没有结果,最后把决定权交给了覃松雪。

    无论他以后从事什么职业,他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。

    在这方面覃父和覃母给了覃松雪极大的尊重和自由,这也是覃松雪为何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叛逆的最主要原因。

    覃松雪拿不定主意。

    他刚刚初二,还没考虑过上大学的事情,但心里是倾向于去美院的,文化学科对他而言太枯燥,他宁愿写字画画一整天都不想趴在桌子上写作业两小时。

    “球球?”晚上陈恪之仍然抱着他睡觉,覃松雪不像往常那样倒头就睡着,而是时不时地扭一下调整姿势。陈恪之发现他失眠,叫了他一声。

    到了年末气温下降,覃松雪不敢扭得太厉害,以防冷风灌进来,小幅度挪动后乖乖地把头靠在陈恪之身上,一条腿抬起来压着陈恪之的大腿,整个人像树懒一样缠在上面。两个人体温都比较高,这样睡着只用盖一条中等厚度的被子。

    “嗯?”覃松雪用脸蹭了一下陈恪之的肌肉,很有弹性,触感很舒服。

    陈恪之怕擦枪走火,捏他耳垂,示意他别闹。

    “你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?”

    覃松雪抓住陈恪之放在他耳垂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玩了几下,摸他手上的茧,无名指和中指的指甲盖后面有两个很明显的突起,一个是毛笔磨的,另外一个则是钢笔,覃松雪自己也有,不过是在无名指和拇指上。

    “其实我想去帝都的美院……我爸爸说那里的书法系最好。H市的也可以……我爸爸说H市可好看了……”

    直接在美院读完本科,再继续念研究生,这对于覃松雪来说是才是正儿八经的路。覃父前半辈子就吃亏在没有认识的圈内人,起点太低,耽误了很长的时间。书画圈的各种比赛与其他的比赛不一样,主观性非常强,而且评奖过程不公开,绝大部分都是那些教授弟子们的个人秀,除非作品太过出彩,否则入展根本不可能。至于得奖,除了几十年前最先开始那几届之外,几乎被那些弟子们包揽。

    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,一个是这些大师弟子水准高,另一个就是内部消化。入展的一部分作品实际是靠着关系上去,但获奖的作品全都是真才实学。评奖的都是各省的书法大师,如果对方的弟子能让他们心服口服,那才会拿奖,这是一点水分也不会有的。

    跟着大师学习,一开始眼界就比别人高,知道从哪里入手,如何才能快速提高境界,将作品写得古,写得活。

    覃父并不是当代大师的关门弟子,覃松雪如果一直跟着覃父,也许会在全省小有名气,但放在全国肯定默默无闻。

    换句话说,如果覃松雪不去美院,相当于被折断了展翅的羽翼。

    但是覃松雪不明白这样的后果,他只知道他想写字,想画画,想刻章。

    他不懂,不代表陈恪之不清楚。

    “我会报N大。”陈恪之说。

    N大的美术学院也有书法系,但是以学术性著称的N大艺术学院比起专业的美院,档次低了不止一点半点,有的学生还是因为文化成绩太差,不得不学一门特长才考上的N大,而且这种人不在少数。综合性大学的书法系起步晚,师资配置也比不上美院,老师的水平不一定比易修昀和覃父要高。

    那里对于覃松雪而言连鸡肋都称不上。

    陈恪之又继续道:“我还会在N大读研究生,也许会一直念到博士。”

    覃松雪愣了一会儿,想到覃父对他说的话,道:“我爸爸说如果我去美院的话也要读研究生……”

    从本科到博士,十年就过去了。

    两个人分开至少得那么长的时间。

    覃松雪读书比别的孩子早一些,大一的时候刚满十七,还没成年。

    那个年龄正是人生最精彩的阶段,但身边却没有他陈恪之。

    所以陈恪之不愿放他走。

    他恨不得把覃松雪圈在他怀里,每时每刻。

    陈恪之想过考帝都的大学,Q大他没有十足的把握,每年Q大在全省只招一百来人,其中差不多一半都是保送生,另一半才是他们这些几十万考生挤独木桥争来的。M大和其他几所学校的综合排名也很高,但是金融系却没有N大好。

    而且陈建国和陈铭都在N城,他们的人脉在遍地高官的天子脚下几乎起不了作用,陈恪之办什么事都得靠他自己。

    于情于理陈恪之是要留下来的。

    “球球,如果你去了美院,咱们可能以后一年就见不着几次面了。”

    不仅他要留下来,连覃松雪也不能走。

    覃松雪听到陈恪之的话,果然急了:“我不想见不到你!”

    陈恪之轻轻扣着他的头,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:“那陪我一起上N大好吗?”

    “可是我还是想写字画画……”覃松雪声音小了下去,他对未来没什么具体计划,只要能像他爸爸那样卖字卖花就好,关键是他自己也喜欢,课本什么的……太费劲了。

    “我没让你不写字,不去美院你还是可以参加国展。你爸爸不就这样吗?”

    覃松雪:“嗯……我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陈恪之手机响了。

    “谁啊?半夜还发短信,有毛病吧。”覃松雪抱怨,“你最近短信怎么那么多啊,烦死了。”

    陈恪之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头,把手机拿过来按开未读信息。

    【周伊竹:班长,我睡不着。0:14 am】

    陈恪之没回短信,把手机关机,放回原处。

    “球球,哥哥不想和你分开。你去美院念书,至少得十年才毕业,在那边认识了那些教授,你的同学,你的朋友,工作的重心也会在那边,再回来不太可能了……而我不会去帝都,我家在这边,你明白吗?”

    覃松雪沉默着没说话,似乎在做决定。

    陈恪之静静地等着。

    过了两分钟,覃松雪道:“哥,你陪我去帝都好吗?我们不念一个学校,在一个城市也行啊。N大的排名还没帝都那几个高呢,那些大学更好,我觉得你一定考得上。”

    但是陈恪之没让步:“我不会去帝都,那边不适合我……Q大我考不上。”

    “那可以考M大,D大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们的金融系没有N大好。”

    覃松雪听陈恪之这样说有点不高兴,不太想把头靠着他了,伸出手撑着往后面挪了挪。

    “你真这么想去美院?”陈恪之问他。

    覃松雪点头,后来又道:“我妈妈和你想的一样,让我念N大,然后出来找工作。”

    陈恪之听到这句话,像是想到了什么,话锋一转:“球球,我觉得黎阿姨说得对。”

    覃松雪有点生气了,翻个身从陈恪之身上下来,背对着他道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陈恪之对他这种反应不恼,耐心道:“你真的确定了以后要和师父一样吗?”

    覃松雪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
    “那你能保证今后的几十年你一直会喜欢书法下去?万一有一天你腻了,不想再动笔写字画画,你想过没有?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啊。”覃松雪反驳得斩钉截铁。

    “没跟你开玩笑,不信你去问师父。他现在对画画写字有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?以前师父创作只图自己心里高兴,现在他用这个赚钱,就算没有灵感也会不停地画。”

    陈恪之这句的确实是实话,覃父对于书法绘画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激情,不是说不喜欢,而是更多的变成了一种习惯。习惯于每天提笔,构图,拆字,集字,就如人的一日三餐那样稀松平常。

    但陈恪之用这种方式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,覃松雪没有参加过省展,还是个入门级的菜鸟,他哪懂得这些?

    于是覃松雪又沉默了。

    陈恪之不着急,慢慢等着他回答。

    “哥,那我过几年再转户口好吗……我不知道怎么办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行,黎阿姨没告诉你么,这种事情得趁早。改户口民族的人越来越多,今后会查得越来越严,师父倒是没什么,黎阿姨可是公务员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我爸爸在G省啊……”他又不是胡乱改的。

    “你不懂。”不管合不合规矩,只要这件事爆出来,把黎兴敏名声搞臭,目的也就达到了。覃松雪怎么知道这些弯弯道道?

    “唉……”覃松雪叹口气。

    陈恪之忍不住莞尔,小痞子每回唉声叹气都有种奇异的违和感。

    “我觉得你可以先去N大,如果你的文凭只是美院的,没有单位会要你,毕业之后你不想卖字画只能当老师。美院还有研究生,你要真想一直学,可以报那个。研究生教学比本科含金量高,师父不也是这样的吗?美院本科的教学让师父教你绰绰有余了。”

    陈恪之连蒙带骗的循循善诱。

    覃松雪想了好半天,再三权衡之下,还是点了点头,改了主意。

    “我去N大。”

    “乖……”陈恪之把覃松雪捞回来,重新圈回怀里,亲了亲他的发旋,“睡吧,晚安。”

    “晚安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覃松雪答复了覃父覃母,覃母很高兴,覃父失望之余倒是没有太大反应,尊重了他儿子的决定。

    覃松雪非常郑重地对他爸爸说:“爸爸,我一定好好努力学字,就算不考美院也能写好,不会让你失望的。以后肯定比你混得好,你看你三十多岁才入全国书协,真是太菜了。”

    覃父听后手一抖,烟差点掉地上。

    过了几天陈铭知道了这件事,在电话里把陈恪之数落一通。

    “你这是喜欢他?爱他?”陈铭嗤笑一声。

    陈恪之握着手机缄默不语。

    “你他妈这是在害他!”陈铭极少动怒,用这种抬高了分贝的腔调说话还是头一回。

    电话的那一头陈恪之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他现在是什么都不懂,等他长大了他会恨你你知不知道?”

    “我有分寸。”

    哥俩沉默半晌。

    陈铭道:“到时候出了岔子别怪我没提醒过你。”

    陈恪之漠然道:“嗯,谢谢哥。”

    陈铭气结,谢个屁谢,说了一句好自为之便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他对陈恪之各方面都满意,但惟独情感这一块,偏执得近乎病态。陈恪之在给予覃松雪极致的宠爱的同时,也给了拷上了层层枷锁。

    这对于懵懵懂懂的覃松雪来说,不知是福是祸。

    陈铭抽完一根黄鹤楼,想起电话里陈恪之拜托他做的那件事,心里骂了句我|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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