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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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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浴室中,水汽弥漫。

    黎锦静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。

    镜中人眉目舒展,唇色嫣红,被热水蒸腾过的脸颊白皙里透着一点点樱色,得天独厚一张精致脸庞。

    与柯远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柯远虽然也面容清秀,但眉头总是微微拧着。大约是常年站在光芒四射的舒慕身后,他无时无刻不是微微含着下巴的姿势,仿佛如此心甘情愿当个陪衬,以至于要不是后来亲手料理几桩公关大事,圈里人都要记不得舒慕身边还有这样一位金牌经纪。

    黎锦伸出手,把蒙上雾气的镜子擦干净,于是对面那人的面容隔着缭乱的水纹,再次清晰起来。

    他想,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太好欺负了一点。

    所以舒慕才会肆无忌惮下套,步步为营引他走入死局;所以自己死后,传媒才如苍蝇一般扑上来,将本就满是疑点的经济案件添油加醋,屎盆子统统扣自己头上;所以区区一个毫无根基,刚刚留洋归来的赵君锡都能旁若无人,称呼自己为“宵小”。

    他想,自己实在是太好欺负了一点。

    以至于自己重生至今,口口声声喊着要拉舒慕下马,却仍旧容留他好端端放纵到今日,拉着新情人人前招摇。

    他想,自己还在犹豫什么?

    如果当日舒慕大闹灵堂,亲口承认自己杀死昔日恋人还不够的话,那今日种种,也够了吧。

    他万万没有想到,扫地出门,痛下杀手,所有所有,对他造成的冲击,还不及今日人前,舒慕在何悦笙额间那轻轻一吻。

    他连唯一仅剩、可以凭吊的爱情,都是一场可笑的谎言。

    黎锦转过身,关掉花洒,将宽宽大大的白色浴袍随便披在身上,顺手扯下架子上的毛巾。

    镜中的人面色苍白,眼底发黑,活脱脱一个懦夫模样。

    “柯远,”黎锦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问,“今日这样的羞辱,你还想再来一次吗?” 镜子中的人轻笑一声,毅然转头,向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没想到,本来空无一人的房间,却多了个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黎锦像被人钉住了脚一般,再也迈不动步子。

    李奕衡一只脚搭在床上,一只脚随意地垂下,正饶有兴致靠在床头,看他最近的睡前读物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黎锦手忙脚乱系好浴袍腰带,免得春光外泄。一个不留神,毛巾掉在地上。

    “艾琳不放心你,”李先生放下手中的书,向他走来,“让我来问问你怎么了。”

    抓着毛巾的手有一刹那的颤抖,黎锦别过头,低声道:“我很好。”

    李奕衡在他面前站定,从他手中抽出半湿的棉质毛巾,重重按在他头上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我昨晚的话困扰到你?”只有第一下用了力,接下来力度轻柔,甚至带了些抚慰,擦去他发间的水珠,“我向你道歉,我昨天情绪不稳,有些话没有斟酌就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关你的事。”黎锦伸出手,按住了他为自己擦干头发的手掌,“是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道理而已。”

    他抬起头,定定地看着李奕衡。

    昏暗的房间中,唯有床头台灯那盏小小的光源,却映得黎锦目光灼灼,仿佛有所实质。

    莫名,李奕衡觉得连那只按住自己的手都烧灼起来。

    “什么道理?”他问。

    黎锦歪头一笑:“不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“顽皮。”李奕衡笑着,挑起他的下巴,吻上他唇。

    双唇一触即分,却绵延出无尽的暧昧气息。

    “你想跟我做吗?”黎锦沉淀下所有表情,平静得仿佛在问明天的天气。

    李奕衡俯下身,他灼热的气息重重扑在黎锦脸颊,蒸腾得两人身体发烫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反抗,我就停手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黎锦挑起唇角,讥讽地笑了一下,然后扯着他的衣襟吻了上去。

    两人仿佛角力般吞噬着彼此的气息,黎锦的浴袍本就松垮,这般纠缠间早就轻而易举褪去,露出他刚刚沐浴过的大好身体。李奕衡几乎一路半搂抱着他来到床边,然后一起倒在宽大的床中央。

    黎锦一边吻他一边笑,一边腾出手去解李奕衡衬衫的纽扣。那颗颗纽扣制作精良,越是情急越是解不开,黎锦刚开始还当这是件有意思的事,甚至推开李奕衡脑袋,将他压在床上骑在胯下,仔仔细细去研究那纽扣的走向。解到后来也不耐烦,干脆手指抓住两边衣料一扯,仿佛泄愤般扯开剩下几枚。

    李奕衡自始而终由他动作,台灯下,黎锦的表情仿佛绝望前的狂欢,让人忍不住要随他一起疯狂。

    “你这样看我做什么?”察觉到李奕衡的注视,黎锦俯下身。他光裸的胸膛与身下人紧紧贴合在一起,却一个冰凉,一个滚烫。细瘦的手臂分开,挑衅般压在李奕衡耳旁,他挑着眉梢,殷红似血的唇在李奕衡嘴角流连。

    “我又没有反抗,”他嗤笑一声,“你停下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你想明白了什么道理?”李奕衡目光深沉,一转不转地望进他眼底,“告诉我。”

    黎锦的表情一瞬间冷淡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做不做?”他撑起身子,抬脚下床,躲避开李奕衡过于透彻的目光,“你不做我走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真的往门口走去。

    下一步,天旋地转,恍惚刹那间,有一只充满力度的手臂重重地扯着他,将他整个人摔进柔软的床榻里去。

    “唔!”霸道的男性气息瞬间将他笼罩,还未回过神,黎锦的呼吸就被全部攫取。李奕衡的吻仿佛野兽的啮咬般,每一次接触,都带着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独占味道。黎锦毫无招架之力地张开嘴,容纳他的舌在自己口中肆虐。

    那条舌仿佛报复自己刚刚的轻蔑般,放肆地舔过他每一处敏感的齿列,甚至坏心地勾动他的舌,逼迫他不得不高高仰着脖子,才能跟得上这个过于激烈的热吻。黎锦的喉咙里不停发出夹杂着痛苦与欢愉的咕哝声,来不及咽下的唾液顺着唇角流出,在颈项间蜿蜒出暧昧的银丝。

    这还不算,李奕衡仿佛亟待向他证明自己有多么渴求他的身体般,手掌不停地在他胸口小腹抚过。那微微张开的五指甜蜜而粗暴,所过之处无不燃起炙热的火焰。那火焰自他锁骨延伸,烧尽胸膛肋骨,愈演愈烈,最后,将他最最脆弱之处,牢牢攥入掌中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黎锦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,下身传来电流通过般极度快乐的触感,这让他条件反射似的屈起腿,仿似无声的邀请。

    李奕衡从善如流,在他唇间轻轻一吻,湿润的舌沿着手掌的纹路下移,在几乎用嘴唇问候过黎锦的每一寸皮肤后,到达那个半崛起的所在,然后将其深深含入口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