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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 古剑奇谭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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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穆玖现在后悔死了。

    以往他总是为自己穿越而成的角色抱有诸多怨言,丑了、老了、娘了、太漂亮了,如此种种不一而足。所以这次,他遭了报应——他穿成了鸟人。

    准确地说,他这次穿越成了一只海东青。现在他的身体形态,正是百里屠苏视为伙伴的宠物阿翔。穆玖郁闷得不行,幸好还有件事值得他高兴高兴,那便是他直接穿越到了受君身边。

    将自己挪动到正沉睡着的主人面部正对着的地方,穆玖端详着百里屠苏的睡颜。这少年着实美得可以,眉眼鼻唇皆是无比精致;虽然因为年岁问题而尚显青涩,但那额间一点妖娆的朱砂痣却将这青涩抵了。

    穆玖知道,百里屠苏虽然看起来缺乏表情、为人冷漠,其实心地善良得很,也颇具侠义之气,为人敢作敢当且重情义。这孩子做受,无论那位攻君是谁,都占了便宜。

    百里屠苏正虽然沉睡着,面部表情却并非是安详的;他时而皱眉、时而又将身体翻了过去,似乎正做着甚么令他困扰的恶梦。穆玖不忍心看美人如此难受,于是展翅飞起,将桌上的杯子扇到了地上。

    瓷器打破的声音惊醒了百里屠苏。少年先是不明状况地眨了眨眼睛,之后便恢复了平日冷淡的表情与锐利的眼神。他坐起环视四周,有些无奈地说道:“阿翔,杯子是你打破的罢?休要胡闹,这地方不知是谁的。”

    穆玖不能说人话,又不想说鸟话;于是面对百里屠苏的问题,他甚么反应都没给。

    百里屠苏对此不甚在意。他倚坐在床边,揉了揉额角,轻声自语道:“那太子长琴究竟是何人,为何我三番五次于梦中见他?我明明不认识这人,在梦中却觉得无比熟悉,仿佛……我们本是同一人……”

    穆玖见百里屠苏苦恼,便想安慰对方两句;只可惜他现在是一只鸟,甚么都说不出来。正好有人掀了帘子进来,百里屠苏眼睛一亮站起身来,惊讶道:“原来是欧阳先生?”

    欧阳少恭微笑道:“恰逢灯会,在下租了船想在这河上放灯,不想遇到你昏迷,便自作主张地将你接上了船。希望在下此举并未给百里少侠造成困扰。”百里屠苏连忙道谢:“怎会?多谢先生相助。此次是在下打搅了先生。”

    穆玖默然地看着面前这二人。他这次倒是幸运,一来就遇到了自己的两位任务目标;系统已经说得明白——“S级任务:请玩家达成欧阳少恭×百里屠苏的前嫌尽释HE。”

    问题是,这任务着实困难。

    穆玖知道,欧阳少恭心里有太多悲伤与孤寂,也有太多偏激与仇恨;而对于百里屠苏来说,欧阳少恭几乎算得上他的仇人。这二人羁绊甚深,却是标准的相爱相杀模式。要让他们“尽释前嫌”,恐怕不太容易。

    穆玖想了想,飞出了船舱。他看得出来,现在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还是初识,百里屠苏对欧阳少恭的感情尚且停留在敬佩与感激上;这时候,其实还不用他做甚么。他打算趁着二人交谈的机会,找个安静的地方和系统交流一下。

    “他们两个就算对彼此互有欣赏,但总会有相互憎恨的一天。”穆玖如果还处在人类形态,一定脸比锅底黑:“而我现在还是一只鸟,根本没法影响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您当然能。”系统提醒道:“请别忘了您的道具:‘神识之声’心理暗示。本道具可对被使用者产生不可逆转的心理暗示。使用限制:每日一次。”

    “还是每日一次啊,真是苛刻。”穆玖虽然抱怨着,实际上却已茅塞顿开。他知道,这两个人由于魂魄相依,彼此之间的联系甚至密切过了花无缺和小鱼儿。而这个心理暗示道具虽然使用有所限制,但功能却是十分逆天;如果使用得当,暂且不说能否让他们二人在决战那天前嫌尽释,至少还是有可能让他们爱上彼此的。

    另一边,百里屠苏于休息之中发觉船舱之外琴声似曾相识,于是出舱寻找弹琴之人。他见到欧阳少恭抚琴那仙人之姿,心中赞叹的同时,也不想再上前打扰;可欧阳少恭却察觉了他的到来,微笑相邀:“既已出来,何不坐下?”

    或许真是灵魂与生俱来的互相吸引,冷漠的少年与看似温和的青年并肩而坐,你一言我一语,谈得虽不算热络,却也绝无冷场。二人话题从音律百里屠苏身上的煞气再到剑术,最后到了生死魂魄之事。

    欧阳少恭面上微笑着,声音中却有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怅然:“生死本是天定之事,常人只能被动遵从,如想改变、却是毫无办法。然,少恭却妄想逆天行事,令常人亦有可能超脱生死。”百里屠苏被他触动,不禁点头赞叹:“先生志向果然不同于常人,难怪琴曲中有沧海龙吟之象,声势甚为浩大。”

    欧阳少恭眼睛微微瞪大,忽然笑了,似是惊喜非常:“少侠也懂音律?”

    就这样,二人的话题又回到了音律之事。欧阳少恭提到琴心剑魄之说,又提出希望日后与百里屠苏“合鸣”一次。百里屠苏垂首不语,并未对这邀请做出任何回应;然而他终究是单纯少年,眼中隐隐透出的期待,连穆玖这只停在一旁的鸟都看得清楚,更遑论欧阳少恭了。

    分明还没有喜欢上彼此,可从某种意义上说,百里屠苏却已先一步沦陷了。穆玖不禁摇头,可惜他现在是鸟,这本该深沉的动作做出来却无比滑稽。百里屠苏看在眼里,面上不禁浮现出宠溺的微笑。

    欧阳少恭看见了百里屠苏的微笑,也知道对方为何而笑。或许是被这冷漠少年稀有的笑颜所感染,他也无声地笑了笑;然而想到旁的事情,他脸上的笑意又逐渐淡去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将风晴雪哄回去休息,百里屠苏靠在树下,轻轻叹气。穆玖知道对方经历了算命一事,已然知道他命数凶险非常,因此心情恐怕不佳。他老实地停在对方肩膀之上,装作一只乖巧的鸟儿。百里屠苏对此果然十分受用,伸手理了理肩上宠物的鸟羽,他皱紧的眉头也放松了些许。

    “少侠果然善解人意,既知晴雪姑娘困乏不堪,便假意呵斥,令她回去休息……”闻言,百里屠苏垂首,面上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:“非也,那呵斥并非尽是假意。欧阳先生可知,方才晴雪说了甚么?她说,”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,像是怕其他人听到一般:“不愿见我伴着大凶之命而活,要把自己的好运分我一半。”

    欧阳少恭挑了下眉,微笑道:“这说到底也是好事。晴雪待少侠自是情谊深厚,而少侠也并非真如表面这般淡漠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百里屠苏沉默不语。他虽然已知自己命数逆天、是为大凶,却并未意志消沉,在怅然之中斗志反而燃得更旺;他之所以喝止晴雪,只是因为他修道、信仙鬼之说,不愿风晴雪这个无辜的女孩子被自己的凶命影响罢了。

    欧阳少恭沉吟片刻,忽道:“你我虽然只是为了寻找玉横故而结伴同行,然,少侠行事异于常人,着实令在下想要结交。”百里屠苏不解其意,只道:“在下与欧阳先生已然熟识,先生何出此言?”

    你们哪里算得上熟识?你应下的合鸣尚未付于实施,你尚未将难言之隐、心中疑惑说与对方听,如何算得“熟识”?你们本该是魂魄相依之人,何以要保持这么远的距离?

    “……!”百里屠苏站直了身子,错愕地捂住胸口。他脑海中蓦地响起这么一段话,让他瞬间乱了心神。

    他从未经历过这类事情,可由于他是修道之人,心里已有几分相信这话;毕竟,他自己也有所感,欧阳少恭对于他来说,的确是个令他觉得异常亲切可靠之人。

    察觉到身旁少年的异状,欧阳少恭关心道:“少侠可是身体不适?”百里屠苏摇摇头,道:“并非,只是忽有所感罢了。先生可信‘命由天定’之说?”

    欧阳少恭轻叹:“若是不信,又怎会想要抗争。”他自然是有几分相信的;若非如此,便不会心中愤懑不平,对于自己命数怀有诸多怨恨。然而,这话他是不能和百里屠苏说的。

    百里屠苏正是他多年以来寻找之人,他不会放弃自己的计划;现在的百里屠苏对他来说,固然是个令他颇有好感的少年,却也是拥有他一半灵魂的“半身”、是终将毁灭在他手上之人。

    任百里屠苏想破脑袋,也绝对想不出自己与欧阳少恭有多么复杂和亲密的联系。但他听得出对方语气中的惆怅,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的失落,忙宽慰道:“先生志向高远,心性亦强过常人数倍。先生若想做甚么,哪怕是逆天改命之事,怕也做得。”

    欧阳少恭一愣,继而微笑着轻轻摇头,心道:你若知道我那逆天改命之事曾伤了你亲近之人、未来还会伤你性命,怕是不会这般笃定与憧憬了。他想将话题扯开,恰好天公作美——空中划过了流星。

    “这星辰美得很哪。”百里屠苏仰望天空,口中喃喃道。

    “的确。”欧阳少恭只是抬头看了眼,便将目光转向了百里屠苏。在他看来,这般星象时常出现,并不足以为奇;相比之下,还是百里屠苏少见的笑容更珍贵些。

    这场流星雨的观看者本该是百里屠苏与风晴雪这对儿官配,在这个搅基系统里却变成了百里少侠与欧阳老板。穆玖想着,飞到了树上。

    他觉得自己下次应该给欧阳少恭做一做心理暗示了;原本百里屠苏就是全心全意相信欧阳少恭的,没理由也让他先一步陷入爱情,那对他来说,未免有些不公平。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以后还是固定在19点更新~\(≧▽≦)/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