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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2章 文盲当学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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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吴大用笑道:“可不是嘛,我自己没事儿时候也自嘲似的跟自己说,我吴大用这也算走过南、闯过北,就差在长城顶上压过腿了吧,哈哈”。

    “呀哈,大用,几天没见,你这口才见长啊,都会说笑话了,不错、不错,精神状态也不错,好像还胖了”,有福赞道。

    吴大用笑着摆了摆手,“咱哥俩知根知底的,你就别拿我打趣了。我这也是磨练出来的,没办法的事儿,人呐,不能总让环境适应你,得自己主动适应环境”。

    有福赞了一句:“说得好,有这一句话就说明你这一年没白闯荡,正所谓读万卷书,还须行万里路,才不会作那井底之蛙。大用,你是怎么从黑风寨出来,又来到这儿的?”

    吴大用又给有福斟满了酒,回答道:“说来话长,当时全亏了你,我从一个吃不饱、穿不暖,谁都想踩一脚还随时都可能没命的小喽啰,一下子变成了黑风寨树立的..嘿嘿,算个英雄吧,不但衣食无忧,不用风吹日晒了,还经常被安排在山寨里作个演讲鼓舞士气,走到哪儿人家还挺尊重地叫一声‘吴先生’,呵呵”。

    吴大用自己抿了一口酒,接着说道:“可是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,那里毕竟是一群山贼草寇,我就琢磨着找个机会偷偷逃走9来也巧,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儿,我非但不用偷偷溜走,甚至还能领点儿银子正大光明地离开了”。

    有福微一思索,随即想到了什么,笑着说道:“莫非..黑风寨大寨主黑三胖,真的去了高丽?”

    吴大用眼中陡现一丝光芒,赞道:“猜得不错,果然聪明。事情真相大白之后不久,高丽王亲派使臣迎接黑三胖归国。黑三胖犹豫了一阵儿,终于还是决定回去见父亲一面,过了不到三个月,他就回转了黑风寨,只不过这次回来,他不是重做黑风寨大寨主的,而是正式决定去做高丽王子。黑三胖解散了黑风寨,愿意随他去高丽的,一律欢迎;另有想法的,也不阻拦。我本就是被他们强抓上山的,自然是愿意回家。黑三胖念着你的好,还给了我二十两银子的路费,于是我就离开了”。

    有福点了点头,“那你怎么没回家,反而来了这里呢?”

    吴大用叹了口气,颓然道:“我不是不想回去,我是没脸回去啊。想我吴大用一介男儿,读了几十年的书,可偌大的年纪还是一事无成,非但不能堂前尽孝,反而要老母亲卖豆腐养我,好不容易出去闯荡,还被山贼抓去替他们卖命,我有什么面目回家啊”。

    有福善意地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,本想说什么,看着他的样子,终究没有说出口。

    吴大用平缓了一下情绪,又说道:“其实我偷偷地回去看了一眼,见母亲身体还算硬朗,我也就放心了。我找了个人,托他把那二十两银子都给了我娘,就说是我在外面做生意赚的。那天的情景我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,我娘拿着银子,当时就老泪纵横,高兴地拉着那人的手,不住地说‘谁说我家大用没有用?我家大用有本事了,不到半年就赚了二十两银子呢,顶别人十年哩。我家大用..能养活自己了’。”

    吴大用有些哽咽,停顿了片刻,方才接着说道:“可是等那人走后,我就见我娘呆呆地看着那二十两银子抹眼泪,还嘟囔着‘大用啊,娘不指望你能赚多少钱,能照顾自己,健健康康、平平安安的就好,要是能抽空回来看看娘..那就更好了’。不知怎地,一听到我娘这话,我就忍不住又哭了。有福,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出息?”

    母子情深,有福也不禁动容,连声说道:“大用,快别这么说,无情未必真豪杰、怜子如何不丈夫。如果在父母恩情面前,都毫不动容,那还算是个人吗?大用,你做得好”。

    吴大用点了点头,又抿了一口酒,接着说道:“我不忍再看,怕自己心一软又留下来,于是把心一横,就离开了家乡。当时把银子都给了我娘之后,我身上满打满算也就剩下几十文钱,漫无目的地一边儿打点儿零工,一边儿往南走,可巧没到一个月,正好听说巴蜀地方广招各类识文断字的人才充实到各类衙门当小吏,我就奔着巴蜀这边儿来了”。

    有福笑道:“凭大用你的才学,那定然是没问题的”。

    吴大用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,“我自己那点儿能耐我清楚,如果真有才学也不会考了那么多年的科举都考不上。不过呢,这里的小吏我还真是一下子就考上了,那也不是因为我强,实在是用人的地方都是巴蜀偏僻的县城,一来识文断字的人少,二来穷乡僻壤的大家也都不愿意来。于是乎,我就矬子里面拔大个儿,以本地乐山县助理学正的身份被选进了衙门”。

    “助理学正?那不是主管地方教育和私塾吗,怎么会和差人衙役们混在一起,还穿着他们的衣服?”有福不解地问道。

    吴大用无奈地一声苦笑,摇了摇头说道:“你不知道啊,别看这里穷乡僻壤,这里的水深着呢,不但深,而且浑。我也是进来才知道,选进来是一回事儿,干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儿,应付完上面选人的正常程序之后,具体的差事就全凭县令李高政的心意了。那助理学正可是个俏活儿,管理着全县的私塾开或停,先生的资格、学生的考试,油水儿可是不少,他能给我这个外来的菜鸟?他把这差事安排给了原来本地杀猪的阿荣,可那个阿荣连一个打字儿都不认识啊”。

    “一个文盲当助理学正?太夸张了吧”,有福不禁说道。

    “后来我才知道,那个阿荣的表舅刚刚调任成都府知府,李县令有意讨好于他,想让他当副捕头。可是阿荣不愿意,嫌副捕头东奔西跑的太累,还有危险..于是他就成了助理学正,我就成了副捕头,还美其名曰,说是要培养我成为适应多种挑战的全方位复合型人才”,吴大用叹了口气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