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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0 不再糊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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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青嬷嬷道:“小姐,有一种人,你千次待她好她记不住,你一次待她不好,却能让她深深忌恨。胡三姐儿也许正是这样人。”

    相爷和太太都认为,胡三姐儿是被胡家大人所利用而致,唯独素妍知道是胡香灵做,当年胡香灵自己也承认了。

    胡香灵如嬷嬷所言么?

    她待胡香灵好,被认为天经地仪,认为应当如此。而待她不好,却会引得她生恨、生怨,让胡香灵疯狂报复。

    她会擦亮眼睛,看清身边所有人,辩善恶忠奸,晓黑白是非,再不做糊涂人。

    “我家相爷念着与胡侍郎同朝为官,又同届金榜题名有情分上,这些年没少照拂于他,可你看他时常一副我们右相府欠他万两银子索债相。”

    胡长龄江家没落被抄家之时,落井下石,没少干坏事,还害得江家落下了千古骂名。她数十年小心经营父亲落得“奸臣”之称。什么奸臣、忠臣,不过是政治成败,成者流芳千古,败者是奸臣、佞臣、千载臭名。

    “嬷嬷,虽然我小,却也知事。你放心,我晓得怎么做。”

    青嬷嬷爱怜地轻抚着她小手,这一场大病,真让素妍像换了个人,一夕之间就长大了,“我还担心你受不住,没想这么懂事。要是太太知道,也会欣慰。太太说沙梅会后,你也该上家学了。前儿太太去宫里,特意向宫里贵人求了位教引嬷嬷回府,你也要学规矩了。”

    她记得年满十岁后才开始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,也是那之后,母亲请了宫中乐坊琴师、舞师授她技艺,可她偏只几日热忱,每每多则学一月,少则三两天就不肯再学,也至年满十五岁竟是一技无成。倒养成刁蛮、任性脾性,也至莫名其妙,就成了皇城臭名昭著“刁蛮纨绔女公子”之一,与她齐名另一句是当朝九公主,九公主则是“离经叛道古怪女”。

    有好一阵子,母亲看着她就摇头叹息,即便失望,从来都是宠她如宝。这一世,她再也不忍心令父母伤心半分。她很珍惜现生活,有父兄疼,有母亲宠。

    青嬷嬷笑着:“小姐,太太已写信去边城,让二奶奶把展颜小姐送回皇城,还有素纨表小姐许要从老家过来,到时会我们府住下。你就不会有玩伴了,大奶奶买了两个十岁左右丫头,正亲手调教,等过些日子就派过来给你使唤。”

    她记得,虞氏写信要展颜和素纨过来,可那时展颜尚幼,因为虞氏一直不喜二奶奶那江湖女子性子,连带着也不喜欢展颜,终展颜也未到皇城。素纨没来,原因是她老家订亲了,虽然定得有些年幼,可与男方说好,年满十五就要出阁,正呆老家绣嫁衣。

    因知晓结局,素妍也不抱有多大希望,吐了口气,“明儿午后,嬷嬷让胡三姐儿过府玩。”

    这是遗憾,却也是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青嬷嬷刚说了胡香灵要害她,她怎就忘了?“小姐。”听了之后,不是应该不再理胡三姐儿么?因为两家女儿是朋友,相爷对胡长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顾忌,再则又念及同届之谊,待胡长龄可谓宽容之极。

    素妍道:“嬷嬷,我晓得分寸。你按我说做吧。”

    青嬷嬷应声。

    素妍躺榻上,青嬷嬷替她掖好被子,看她闭上双眼,榻前坐了一阵,确定素妍睡着,悠悠轻叹:“小姐,该拿你如何是好?胡家人想要害你呀。”

    明知道了实情,怎还让胡香灵来府里玩,就算不收拾胡香灵,也得远远避开,至少再不拿她当朋友才对。

    她知道!都知道。

    这一次,不会给胡香灵害到自己。

    她也不会让自己成为父亲后手软,胡长龄不配,胡香灵不配,胡家人都不配。当父亲被人陷害,押囚车,游街示众,街道两侧烂菜叶、剩饭、石子飞射,她看到胡长龄终于升官了,荣升为刑部尚书,是他带人查抄了右相府,是他亲审了父亲案子。

    父亲虽一早知胡长龄此人不宜深交,从未想到胡长龄会卑鄙如此。

    父亲终成了奸臣,成为人人喊打老鼠,就因为“通敌卖国”证据,“收受贿赂”无数珍宝。

    午后,素妍正练大字,院门外传来胡香灵那欢声音:“妍妹妹,妍妹妹……”

    胡香灵穿着一条紫色烟罗裙,挽着漂亮发髻,衣裙布料还是素妍春天时送她。大嫂送来了三块料子给素妍,让她做春裙,而她却先让胡香灵挑选。

    素妍认真审视着胡香灵,头上戴着珍珠簪花,本是大奶奶送她,而胡香灵看她戴过一回,直夸漂亮,见她喜欢,素妍便毫不客气地摘下,双手奉上。

    现下想来,还真是傻!

    好看布料送她,漂亮头花也送她。

    胡香灵呢,不过送了她几方手帕,几块所谓亲手制作糕点,再就是那条肚兜,都是些不值钱东西。

    素妍并未应声,继续写着大字,上次她让白萝把自己写大字送给父亲看,江舜诚直夸她书法有进益,为此高兴了三天,还说照此速度下去,用不了多久,就会超过她三哥。

    三哥字写得极好,秉承了江舜诚书法隽永、流畅和刚劲,这是她怎么也学不来。

    胡香灵站门口,对于素妍沉默与平静有些意外,笑道:“妍妹妹,听说你康复了,我昨儿高兴得一晚都没睡呢。”

    她对视上胡香灵眸光,那是嫉妒,是怨恨光芒,怎会是这样眸光。曾经未曾细瞧,重生再来,她还是第一次瞧见胡香灵。她曾经太傻,如今才读懂胡香灵眼里恨,对于一个深恨自己人,就算给胡香灵金山银山,都不能缓解半分。

    “来了?”如问似说,不带任何感觉,冷冷,冰冰,她继续握着笔,一笔一画地写着大字,对照着那本字帖,道不出认真。

    胡香灵奔进屋里,看着那本字帖,顾不得素妍正临摹,好奇翻看着:“妍妹妹,这是颜真卿珍本《刘中使帖》,听我爹爹提过,这可是皇宫御书房珍藏,是很珍贵东西呢。”

    素妍淡淡地看了一眼,不以为然地道:“这是皇上赐给我爹爹。早年,我三哥一笔好书法,便是日夜临摹字帖而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