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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三章 血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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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东泽王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,深吸口气,微微抬头,闭上了双眼。他眼前浮现出第一任妻子的容貌,觉得有些伤心,“艾琳,难道我要亲手葬送我们的一个孩子吗?看到了吗?他竟然愚蠢用剑来对付我!”

    就在他杀意骤起的瞬间,他吃惊地发现,詹姆不是冲着他来的,而是扑向了那些妄图刺杀他的禁卫统领校官。

    詹姆是一个出色的魔法师,却不是一个出色的剑士。但他却依然选择用剑迎上去,而不是魔法防壁。面对十几个高级魔武剑士,这无疑是自杀!

    只不过三个回合,詹姆持剑的右臂就被斩断,下一刻,他的胸膛被一道霸道的魔武剑气撕裂!

    那飞溅的血色,仿佛永远凝固在了东泽王的眼瞳中,刻印进了灵魂。

    “不——!”东泽王怒叫一声,踏前一步。他身周地面瞬间泛起黑色的迷雾,带着如地狱深渊的恶灵啸叫,疯狂地席卷向面前这十数个禁卫军官。只不过短暂十数秒,这片黑雾飞速散去,留下的,是十数个禁卫军官干扁的衣饰,以及,被包裹在其中的森森白骨!

    那是十三神明中杀神的魔法!多么讽刺啊!以光明女神为正统信仰的东泽国,它的王,信仰的尽然是与光明女神最不相容的杀神!

    从来没见过东泽王亲自施展魔法的官员们都惊恐了。尽管他们听说过东泽王年轻时在魔法上的天赋,尽管他们听说过东泽王的信仰并不是光明女神,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!那可是把十几个高级魔武剑士瞬杀的杀神魔法,他们的君主竟然是有着这样的实力吗?

    那绝对超越九级的魔法力,应该是普通人类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实力啊!

    始终躲在人群中的风灵则冷哼一声,对此相当的不以为然,甚至有几分轻蔑。因为她很清楚,这种强大魔法力的源泉并不是东泽王本人,借助它物之力的力量还算是力量吗?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小丑!

    远处。在东泽王这极具威慑性的一击完成后,弑君派的禁卫们慌了,虽然还有人横心死搏,但却无法抑制那些心生退却想要逃命的人。

    死搏的人。固然死得很快,那些想要逃跑的人,也好不了多少,外围到处都是禁卫,这边呼喊一声捉拿刺客叛贼,那边就涌上一片刀枪剑戟,结果,这些人不是被俘,就是被杀。

    东泽王早抢过去抱起了自己的儿子。

    詹姆的胸口已经完全被劈开,肺部裸露在空气中。甚至一眼就能看到他心脏的跳动。他的呼吸极为艰难,眼神却很急迫,嘴唇吃力地嚅动着,似乎想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主教!”东泽王大声喊道。

    但,在这场混乱中。没人注意到,十数分钟前,早在这场刺杀刚刚显露征兆的时候,兰萨德大教堂的主教大人就已经悄悄离开。

    “该死!来人!我的儿子需要治疗术!”东泽王怒吼着。

    没了主心骨的教堂神侍们见状,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来几个,努力施展中级治疗术,但这种级别的治疗术。对詹姆现在的伤势几乎毫无帮助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詹姆发觉他的嘴能动了,也终于能发声了,他但只勉强蹦出这一个字,呼吸道就完全被血沫淹没,根本没法再做出表达。一口一口呛咳血沫的詹姆,在中级治疗术的帮助下。强提起了几分力气,吊住了最后一口气。

    他右臂已断,就用左手在地上吃力的划:“不是我。”

    划下的字迹中,沾染着他自己的血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我知道不是你。”东泽王抱着儿子的手有些颤抖,他从来、从来没在臣下面前如此失态过。

    “魔法……我……说不了话……”詹姆继续写下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。

    东泽王如今回想。已经摸索到了端倪,刚刚他在质问詹姆的时候,詹姆一副惊恐的模样却没开口说话,当时以为他是在惊慌,可想在想来,只怕他是被施加了什么魔法无法发声。

    最后,含着泪水,詹姆用最后的力气在地上划下了两个字:“兄长。”留下这两个字,他凄苦地看着自己的父亲,伤心而不舍地吐出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息。

    东泽王感受到了詹姆身体的塌陷,那种软而无力的尸体触感一点点儿漫上东泽王心头。他缓缓放下詹姆,出神地盯着这个刚刚还鲜活的生命,然后慢慢起身,去捡起詹姆右手里的剑——他的右臂被斩落后,还紧握着那把剑死死不放。

    那剑,是他用来捍卫自己的清白,也是用来守卫他这个父王的。

    他的魔法水平高过魔武剑术,即便是面对十几个高级武士,如果他用魔法,也不会输的那么快,快到让东泽王完全没来得及做出反应。也许他最初就不希望拖延那一点儿点儿时间,来为自己争取生机,也许他根本就打算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。

    东泽王一根根掰开詹姆断臂的手指,把剑取了出来,平端在手里。他平静地看着这染血的剑身,好似漫无目的地随便走来走去,当经过那几个施展中级治疗术却没能救回詹姆的神侍面前时,他忽然挥手一剑斩去,几个神侍猝不及防中就人头落地。

    依旧一脸平静的东泽王慢慢举起这剑,观赏着称赞了一句:“不错,还很锋利。”

    而在场的官员,只觉得遍体生寒!

    就连正打算上来禀报的禁卫都顿了顿犹豫起来,他很害怕现在上去,会被自己的君王也当成砍头玩儿的对象。

    “嗯?什么事儿?”不幸的是,禁卫的小动作已经落在了东泽王的眼里。

    这禁卫赶忙上前两步,却很小心地和东泽王保持了三米距离,跪地禀道:“陛下,现查明,连禁卫统领校官在内,共两百一十二名叛贼,先当场斩杀九十三人,俘获十九名。这些叛贼的家人以及被俘的叛贼如何处理,请陛下示下。”

    “杀。”无比简单干脆,也无比平静的一个字。

    这禁卫犹疑一下:“俘虏也杀?不先讯问吗?”

    东泽王眯眼看向这个禁卫,那种平静中蕴含的森冷,让禁卫生生打个冷颤,赶忙低头应“是”,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十九名俘虏的人头就被血淋淋呈到东泽王面前,和另外九十三人的尸体一起摆在他面前。

    东泽王绕着这片尸体走了一圈,又慢慢踱步到安娜王妃还没落葬完毕的坟冢前。背对着所有人,他的面容终于被无比的仇恨所扭曲,他在心中怒吼:“你这个该死的女人!就连死,就连一个该死的葬礼,也要用这种方式嘲弄我吗!”

    他知道这事和安娜无关,但他无法接受在这个该死的女人的葬礼上遭遇这一切!他想让这个女人难堪,想让她连死后都因为异常的葬礼而不得安宁。

    要那些该死的贵族领地继承人在她的葬礼上进行净魂陪葬,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整天摆着一副悲天悯人的臭脸来和他作对。你想仁慈?我偏偏要送一堆不得安宁的灵魂给你陪葬!可他万万没想到,在这场葬礼上,走在那些该死的领地继承人之前的,尽然会是他的十数个禁卫统领校官,会是他和艾琳的儿子!

    东泽王手握得几乎要出血,他单手在空中猛然一劈,已经覆上半米厚土的棺椁悄然裂开。但土层的掩埋下,没人能察觉这点儿异常,甚至上面土层的轻微变化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主意,只除了风灵。

    风灵看到了东泽王的恨意,看到了他的痛苦,看到了他泄愤的小动作。对此,她心中只感到一种很清淡的满足感。

    “安娜……王妃吗?暂且这么称呼你吧。”风灵在心中独自暗语,“你会为了棺椁的这点儿麻烦抱怨吗?呵呵,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,这皇家的墓地、皇家的棺椁、皇家的葬仪,你根本不会稀罕吧?不用担心,等这场闹剧消停了,我会带你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,给你寻找一个可以安葬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,她心中又划过一句:“也许……让你安宁是该交给别人去做的事儿。我这样的存在,大概也会让你觉得厌恶甚至恶心吧?”

    天空中的双日还在一点儿点儿产生变化,红色的太阳越来越暗,炽白的光体越来越亮。

    偷偷出逃的兰萨德大教堂的主教抬头看向天空,看着这神罚越来越临近的征兆,很庆幸自己能顺利地及时出城。

    他骑在马上,远远回望了一眼夙照都城。这个女神亲自赐下的神迹让他不舍,但这个信仰一步步走向堕落的国家,他却毫无留恋。

    “光明女神啊,请原谅我不能在这里作为神的仆人奉献自己,因为作为您的信徒,我更希望看到您的信仰能在这片大陆上繁荣昌盛。我会作为您的布道者,让这片广袤大陆上的人类都能倾心聆听您仁慈的训诫。今时今地,请您接受我这个仆人最诚挚的誓言吧。”

    兰萨德大教堂的主教如此祈祝之后,带着两个仆从离开这个神赐的城池,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
    因为那一刻的他,根本无法预料这做神赐城池将会迎来怎样的未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