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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九一三章 以物易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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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张天元看来,嘉庆时期的粉彩瓷器,多继承了乾隆时期的特色。

    碗、盘之类器物的图案仍以花卉、花果为多,乾隆时期出现的“百花不露地”(指花与花重叠,不露出一丝地)装饰,更多的见于嘉庆时期的粉彩瓷器中。

    这件大盘虽不属于“百花不露地”,但所饰花卉繁多,让人眼花缭乱,给人一种万花纷繁迷人眼的感觉,象征着繁花似锦、盛世太平的吉祥寓意。

    而除了各种花卉纹之外,还有八宝纹、变形寿字纹、蝙蝠纹。

    再看这件大盘底部所书“浩然堂”三字款。

    此款应当属于明清瓷器堂名款中的“家藏款”一类。

    “浩然”意为“盛大的样子”,语出《孟子》:“吾善养吾浩然之气。”所以历代文人颇喜用此词自勉。

    在耿宝昌《明清瓷器鉴定》书内附表《明清瓷器堂名(家藏)款一览表》中,统计了四件属于道光朝的“浩然堂制”款瓷器。

    可见在嘉庆—道光时期浩然堂款瓷器还是比较多见的,但具体属于哪家家藏,或有多家使用相同堂号,现在还很难弄清楚。

    综观这件绿地粉彩八宝花卉纹描金大盘,尺寸大,装饰技法多样,纹饰图案丰富,体现了清代中期盛世太平的气象。

    当然,这东西虽好,但是却够不上丢勒那幅版画的价钱。

    张天元指了指描金大盘道:“这个算一件,市场估价不会超过一百万美金,我就给你当一百万美金来算吧。”

    说实在的,如果这描金大盘是乾隆年间的,那可就贵了,但可惜他并不是。

    德国人并没有反驳,既然是做古董生意的,对这些古董的价值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了解的。

    张天元的话,他其实是接受的。

    既然对方没有反驳,张天元就继续寻找了。

    很快,有两幅画映入他的眼帘之中。

    这两幅画其实都跟大诗人王维有关。

    城市淹留之客,倦怠寻幽是其追求的一种绝世风情生活。

    张天元曾经读唐代王维《春日与裴迪过新昌里访吕逸人不遇》,悠然心会——

    “桃源一向绝风尘,柳市南头访隐沦。到门不敢题凡鸟,看竹何须问主人。城外青山如屋里,东家流水入西邻。闭户著书多岁月,种松皆老作龙鳞。”

    这是一首十分好读的访客诗,用典却不晦涩,给人以幽默感,像拉家常一般风趣;语言清新脱俗,却又在俗常之中,诗的意境令人神往。

    难怪许多画家不厌其烦地描绘“王维诗境”,尤其钟情于“闭户著书多岁月,种松皆老作龙鳞”。

    就比如张天元眼前这两幅分别属于明代画家沈灏和陈白室的《闭户著书图》。

    对比两位画家的作品,构图极其相似,意境比较相同,这是必然的,也在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因为他们共处一个时代,有着相同的文化背景和地理环境的熏陶。

    沈灏作画以“似而不似,不似而似”为己见,并努力在画作中实践。

    此幅《闭户著书图》不只拘泥于王维诗意,而是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。

    张天元说他独到,是因为他在中秋之日画了这么一幅图画,表明他在明月之夜,不仅怀念亲人,更及之心仪之友。

    阅读他的题识即知——

    “闭户著书多岁月,种松皆作老龙麟。安素先生,抱道高栖,日著书万言。穆如之风,真追支、许。其次公原定,逸才清骨,与予有缟紵之谊。近闻迁乔,写此代贺。癸酉中秋,朗道人颢。”

    而怀念友人的由头竟然是“迁乔”,以画“代贺”。

    朋友迁乔之处,定然是闭户著书之所。

    也许他不甚清楚朋友闭户著书之所的周边环境,却以王维诗意之境来表达自己的崇尚与敬仰之情。

    苍松挺立,卓然不凡;窠石危然,小溪潺潺。

    翠竹苍松之中,几间屋宇显然;柴门紧闭,一夫子老者,伏案书写,清风明月相伴。这是多么令人神往啊!

    而陈白室的《王维诗意图》更是直截了当地直抒胸臆,没有什么假托,也没有借题发挥,而且图画上的题识只有王维的两句诗:“闭户著书多岁月,种松皆作老龙鳞。”

    无论是苍松还是翠竹,远山还是近石,以及清澈之溪、溪中之石,无不得之自然又超乎自然,它们都是画家理想的样子,高远缥缈,远离凡尘俗世。

    所以,才应和了王维“桃源一向绝风尘,柳市南头访隐沦”之境,同时也诠释了“到门不敢题凡鸟,看竹何须问主人”的高古之情。

    从墨相上来看,陈白室的用墨较之沈灏更加苍郁,茂盛之中不乏灵秀之魅;即便是从他们共同着墨的藤蔓来看,陈白室的却高高在上,不着凡尘,不妥协,那缕缕妍红之彩,是画家心中充满的梦想,也是对未来寄予了希望。

    如果从个人喜好上来讲,张天元更喜欢陈白室的理想主义诠释,它给人一种超拔绝尘的感觉,有如望梅止步、见溪清心。

    两幅画的作者,都是明代人,而且在当时非常有名,即便其画作不如唐伯虎、文征明等人那么出色。

    市场价格也欠缺不少。

    但依然是两幅不可多得的佳作。

    关键这两幅画形成对比,算是一套,价值自然也就高了。

    “三百万美金。”

    张天元想了想道。

    德国人依然没有反驳。

    于是张天元继续寻找,之后又挑选了足足几十样东西,将这个价钱凑到了四千万美金左右。

    其实这只是市场价而已,如果单论收藏,这几十件东西的收藏价值,可比单纯一幅丢勒的版画要高多了。

    张天元觉得吧,做人真不能太贪心了,于是笑了笑道:“就这些吧,当我吃点亏好了。”

    其实他哪里会吃亏啊,绝对是稳赚不赔的。

    他说的那些古董的价钱,都是美国的价钱,如果放到国内去,遇到喜欢的人,每一件东西的价钱几乎都能翻倍。

    这样一算,其实他已经要了八千万美金的东西了。

    如果太贪心的话,恐怕这么好的一笔买卖就做不成了。

    德国人听到这话,顿时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不然张天元真得把他摊位上的东西全都给顺走了,那样他可就郁闷了。